一锅好麵

【天红】A Ghost From the Past 06

写在最先:


本期天火主场,可能看起来有点无聊……好吧,是肯定看起来非常无聊,语文能力严重退化的一节

老救真好,每个人都应该多看看他,他像医院的疗愈猫猫,温柔沉静又善良

老救觉得你们飞行者的脑子没法儿要了

心机波波与领导斗智斗勇的日常

小红今天也仗着有人罩自己而体现出自己小作精的本质

写了一万来字其中大概有两万字在OOC,请务必指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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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at you choose to be


以下正文:


【G1/DW】A ghost from the past(天红)


(06)



“……火,”他从漂浮的黑暗中微微动弹了一下,“……天火?”他试着分析那个熟悉的字符。


我。那是我的名字。什么人在叫我的名字。


我在哪儿?发生了……


坠落,坠落……他开始感觉到身下温热的诊疗台面;他沉重的金属躯壳裹住他,不久前那种惬意的失重感逐渐消退;神经传输线路搏动着,他又能感觉到自己的机体了:他的手脚松弛,他的机翼折叠着,他的光学镜有点发热,是检查灯长时间照射的结果……他试着控制自己,这很奇怪,他太沉了,挪动手指如此困难,他必须集中注意力才能……但是这不重要,挪动手指,这不重要,他需要……


他成功地赶在呼唤声开始从迟疑变得担忧时上线了发声器。


“我……很好,”他嗓音嘶哑,“谢谢你,救护车。”话说回来,是救护车吧?


医官坚定的小手推开头顶上那盏手术用检查灯时,他的光学镜能正常聚焦了。等了一小会儿后,天火试着坐起来。


“小心,天火,”有人试图支撑他的右臂甲——作用有限,但就汽车人医官娇小的体型而言,他毫无疑问已经尽力了,“放慢速度,如果感到晕眩就停止。”


其实天火感觉还不错,不过为了配合救护车,他还是尽量减小了动作幅度。


“感谢你的帮助。”他朝医疗机点点头,“请告诉我,我下线了多久?你知道,我必须要告诉擎天柱,”他皱起眉头,“我记得……”


“我们马上就谈这个,”救护车飞快地说,“现在你需要这个,”一个温热的方杯拦截了天火寻找自己前额的手掌,“把它们都喝了,这对你有好处,现在就喝。”


天火吞下一大口淡绿发光的药液——尝起来凉飕飕的,有点辛辣,他打了个冷颤。


“我喝了,”他温和地注视着医疗机,从闪闪发亮的天蓝色光学镜到交叉的臂甲,“请告诉我在我身上发生的事,救护车。”


“喝完。”医疗机简短地说。


“这是什么?”药效快得惊人,他的发声器听上去更像他自己了,“我并不是对你有所怀疑,朋友,我感激你的帮助,它使我感觉更好了。只是出于好奇,以前在科研院的医疗翼接受治疗期间我从未接触过类似的内服药剂。”


“这可是独家配方,”汽车人医官喜悦地眯起光学镜,“不只是什么咳嗽糖浆。略过技术细节,我添加的纳米机原生质有助于速效增强机体免疫力,修复无法由外科手术完成的精密组件轻伤。很多机子不把轻伤和健康的纳米机水平当回事儿,要我说,他们简直不知道多少严重故障源于运转低效的免疫系统和小擦伤造成的感染恶化。”


“它非常管用。”天火把空杯还给救护车,“现在,我想我可以……”救护车按住他的膝传动关节,力道不大,却不容置疑。


“我知道,我已经汇报了大哥。但你依然是我的病人,在我允许以前,病人不能离开医疗翼。而且,”看着大型机老实地在检查台沿儿坐好,他才拖过悬浮椅,“首先我们需要谈谈你的病情。我有些东西要告诉你,也需要你对我坦诚——我可没说这轻而易举;”检测到熟悉的重量,保养良好的银色扶手椅反重力感应磁场温和上浮,让医疗官严肃的光学镜能够平视高大的航天飞机,“天火,这是我的职责,除此之外,我们是朋友,我希望帮助你。我们都是。”


地质学家盯着自己白色的手指。救护车耐心地等待,直到他深深地换了一次气,再次抬起头。


“我理解你的用意,救护车。”


医疗机点点头,从子空间掏出数据板和电笔。


“我会先与你分享此次诊疗的病理报告。之后,我需要向你确认一些信息。等我们谈完了,大哥会到医疗翼来见你,如果你希望的话,我可以离场,让你们两个人谈。”


“谢谢。我想我准备好了,救护车。”


“很好。”救护车习惯性地答道,“你的火种表层出现了程度不一的剥离性创伤,火种舱盖也因为高温能量脉冲影响而出现了灼伤,我尽力为你进行治疗,但我们设备有限,无法进行精密的修复手术。好消息是:经过两个太阳周期的深度下线免疫疗法*,火种剥离性损伤已经痊愈了。火种舱盖的灼伤情况并不严重,预期不会影响你的日常活动,虽然能够通过循环屏障进入火种舱的纳米机很少,只要保持正常的能量循环内纳米机水平,你依然有完全恢复的可能。”他克制地望着飞行者,同情的蓝光躲藏在光学镜后,“我可以理解,你或许不希望查看自己的病理摄影……”


“不,”天火缓缓摇头,“我是说,是。我想看,救护车,请让我查看你拍摄的照片。”他不知不觉攥紧拳头,“我……我希望知道霸天虎能够对一名赛博坦人造成怎样的伤害。我没有像你们一样经历漫长的战争,这让我无法像你们一样理解霸天虎的罪行;我相信面对他们造成的后果能让我对于……这个群体具有更理性的认识。”救护车还不情愿地捏着那块数据板,但航天飞机已经对他伸出了手。医官叹着气,将报告扣放进等待的掌心。


“你很坚强,也很聪明,天火,”他盯着天火翻开数据板,“我希望你能理性面对,但不要强迫自己。我们只不过是赛博坦人,有时我们会有故障,有时候我们会尝试掩盖自己的伤病。不要对我这么做,只有这样我才能医治你。”飞行者没有回答。


滤光片隔离了光滑金属反照的火种光,环形的舱盖呈现出平板的灰色,仿佛碳条在白垩地勾出的草图。天火面无表情地盯着中间那块不规则的阴影,然后是舱盖边那六道扭曲熔融的辐射状伤痕——是震荡波的仪器抓钩留下的。他强忍着掀开胸甲、将火种舱盖扯掉的冲动。转换舱发颤,这不是个好预兆,天火下线了它,及时阻止了一波返流。他想把数据板塞给救护车。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数据板上的彩色动态摄影。


是紫色的。伤口闷燃着狰狞的紫色,却不像能量液——那是一种丑陋的、被污染的光,微弱却刺目。他听见医官在椅子里不安地挪动了一下。


“霸天虎对你的火种舱造成的伤害导致火种舱微循环管线破损,这些异常光谱是火种光穿透泄漏能量液凝结的薄膜产生的。”他试着解释,“慢性泄漏造成的开放性淤伤会比表层灼伤存在更久,我无法确定它们需要多少时间才能自愈,但……相信我,它们属于常规的病理性损伤,我曾见过更糟糕的……我曾见过同样的病例。”他担忧地凑近病患阴沉的脸,“霸天虎没有对你的火种注入毒素,天火,你依然是你。我们是你的朋友,我们会尽可能地帮助你。”


不管怎么说,我被侵蚀了;霸天虎碰到什么,他们的疯狂和邪恶就在什么上留下污渍。天火自嘲地翘起嘴角。我本以为我已经摆脱了霸天虎的诅咒,但他们还是找上了我、把我变成了和他们一样的人。一只白色的小手忧心忡忡地落在他肩甲上;他忍着没甩开。


“我不知道震荡波对我做了什么,”他极力保持语调平静,“我不知道震荡波的仪器是否为我的火种舱注入了病毒。我不想传染你。”但是向下翻,继续向下翻——或许剩下的报告看起来没那么糟糕。或许。


“别质疑我的专业技术水平,大家伙。”一根手指不快地敲敲他,“我干了几百万年的战地医生,什么毛病没见过?我能分得清感染症状和淤伤。”




“别质疑我的技术,你这大白傻子,”蓝色的小手不耐烦地推他,“我说这台钻探机的表现能优化,它就能——【我】就能。一边儿去,放开我,要不了几个循环我就让你知道——你以前根本没用过【真的】钻探机。”


“可是我累了,”他凑近小飞机的颈部管线——那儿真暖和,散发着一丝清洁液和惰性润滑液的香气——但是太暖和了,这不对,这说明他的小飞机上线了太长时间,“你也累了,我们都需要休息,小红。明天你可以继续这项工作。”


“开玩笑!”娇小的火种伴侣怒吼,“明天勘探就要用上它了,你让我在哪儿改装!?你肚子里?我可不确定会不会弄掉什么尖锐零件……”


“我不怕。”他抚摸光滑透明的烟色腹甲,小家伙闷哼了一声,翅膀轻轻抖动,拍打他的胸甲。


“你应该怕。它们要是滚进你的胸腔里怎麽办?要是焊枪给你的火种舱烧了个窟窿怎么办?”他往后仰——往后仰,直到他光滑的黑色头盔后盖贴上天蓝色的座舱。


“我不怕。”


“别亲我脑袋。这事儿你说了不算。”




火种表层剥离创伤全息图,细心的医官用不同闭合曲线和不同颜色标注了不同区域的受创程度,瞧啊,它就像星球的地形等高线,有趣,不是吗?他盯着自己凹凸不平的火种,下意识地给这颗幽蓝的“行星”标记采样点。


“我知道,这看起来很吓人,我很遗憾你不得不承受如此程度的痛苦。”救护车驱使悬浮椅飘到天火身边,他稍稍倾斜,轻靠着大个子的机身,“你不必强迫自己去看……这些创伤已经痊愈了,你瞧——”他按动遥控电笔,报告文本脱离天火的掌控,向后滚动,高坡舔舐峡谷,蓝光流进沟槽,山地化作沙丘,然后平滑如冰原……“你恢复得很好,火种没有留下后遗症。”……什么也没有剩下。


他把数据板还给医生。


“谢谢你,救护车。我的火种已经不疼了。”他的嗓音有点儿哑。飘回原位前,医官拍了拍他的臂甲。


“我给你开了三天的处方能量,你得按时服用,别心存侥幸,有些伤势不总是可见的。”救护车用病理报告点了点天火,“不过说到不可见,”看到他的神情,天火随之坐直,“关于你的火种,我有几个猜测,希望你配合问询。我注意到,在免疫疗法过程中,尽管很微弱,你的火种表层辐射波表现出一种周期性不规则偏振现象,而它并没有随着剥离性创伤的痊愈而消失。你知道,”他严肃地微微前倾,直视着大型机迷惑的光学镜,“我无意于侵犯你的个人隐私,天火,我只是希望你能知情:虽然并不总是如此,但从病理学角度,火种表层辐射波不规则偏振症状确实可能暗示多种火种能量循环系统慢性疾病或火种重症。你知道自己存在这种症状吗?你具有这种症状多久了?”


“我不知道,救护车。”天火听天由命的眼神令医官皱起眉头,“我曾经感觉自己很健康,现在……我不确定。”他耸耸肩甲,“我在冰川里冻了九百万年;震荡波的机器对我进行了某种……”他握紧拳头——他不喜欢双手颤抖的感觉,“试验。或许是这些造成了我的症状。”


“有可能,我无法确定,但我怀疑。长时间静止锁定可能产生的各种后遗症当中不包括此类症状;我不了解霸天虎发疯的方式,但我能通过分析你的火种外伤进行推测——我不认为你的不规则偏振是震荡波造成的。我希望知道……”


“我不明白,救护车,”航天飞机盯着自己蜷缩的手指:他该松开它们吗?“我不确定这对你们来说是否重要。在过去的九百万年间,我死了,我被排除在你们的生活、战争和你们的理想之外,现在我上线了,对周围的世界一无所知,我本不该存在,不是吗?我不是一名好战士,也没有人需要我曾经专注于的知识,我很乐于作为运输单位帮助你们,但我不……”


一声脆响,他的头盔挨了一下,飞行者诧异地抬起头,瞧见小个子医疗机正恼火地瞪他、攥着数据板的那只手还举在空中。


“你要是再说一句这种废话,天火,我警告你,我还有一把特别沉的大号扳手,别以为我不敢用它!”


“抱歉,大夫。”他摸摸后脑勺,赶开另一个如出一辙的红白色愤怒身影。曾经如出一辙。


“听着,大家伙,”汽车人医官真诚的光学镜盛满暖洋洋的湛蓝,“我们是汽车人,我们帮助同胞与他们是谁、能对赢得这场战争做什么无关。你是赛博坦人,也是我们当中的一员,更何况你一直在尽你所能地提供帮助——不要觉得自己做得不够,你简直不知道你拯救了多少生命和时间。我同样希望能够尽可能帮助你,不光因为你帮助过我们,或者我是一名医生,而是依我看,互相帮助才是一名正经赛博坦人的生活方式——大哥能比我解释得更好,不过我希望你明白我的意思。”


天火感到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在医官的目光下消融。


“我明白。”他最终答道,“谢谢你的帮助,救护车。”


“好,”救护车滑动数据板屏幕,按下几个字符,直到数据板闪烁、调出另一份文件,“我已经事先准备了一份问卷。我需要尽可能了解你可能存在的各种症状,同时也希望能够排除一部分干扰选项——毕竟,并不是所有的火种周期性不规则偏振都是由疾病引起的;患病的也未必是你。”他问询地瞥了一眼大型机——大家伙没什么反应,“我希望你能仔细回忆、如实填写;这份问卷上的所有内容都将作为病人隐私进行封存,你不必担心除我以外的其他单位阅读其内容,即使大哥都不能。拿着,”他再次将数据板递给天火,“你识字,所以我不打算一条条儿念给你听。用不着马上给我,不过最好是这几天。”


天火点点头——幸亏如此,他扫了一眼问卷的第一页,将数据板塞进子空间。


“我稍后会填写它。”他许诺道。


脚步声由远及近,救护车降低悬浮椅。


“是大哥来了,”他们同时起身转向医疗翼大门闪动的指示灯,“我跟你说过,我告诉了他我们快结束的时候过来。”随着救护车解除锁定,金属滑门向两侧开启,红蓝相间的汽车人领袖得体地肃立门外。副官爵士像往常一样站在他侧后方,朝屋里的两架白色机身挥了挥胳膊。


“领袖。”地质学家低头问候。


“下午好,天火,救护车告知了我你的情况,我很遗憾你承受的。”擎天柱温和地注视着大型机。


“我已经好多了,擎天柱。我很感激你和救护车。”天火诚恳地望着他的领袖,“现在我恢复了……”


“不完全恢复,”救护车纠正,“不过差不多。”


“……我几乎恢复了,”天火礼貌地调整措辞,“我需要向你汇报霸天虎对我进行的……试验企图,我希望我的下线没有为汽车人造成损失。”


“霸天虎部队确实在你返回基地后的两个循环内尝试进攻,不过已被我们击退。霸天虎总是试图毁灭我们,这不是你的责任,天火。”擎天柱坦言,“关于你的汇报,只要你准备好了,我们随时可以开始。”


“成了,把他交给你我就放心了,大哥。”救护车推出悬浮式便携医疗检查站,往上面补了几根设备,“坐下谈,等快要说完了叫我回来。”他发出指令,检查站折叠、收缩,变成方方正正的白色手提箱。两名大型机不好意思地交换了几个眼神。


“如果你愿意的话,救护车,请留下。作为天火的主治医生,你有权利了解这些信息。”擎天柱率先开口,民品飞行者附和了他的观点。


医官偏着头轮流打量他们两个,最后耸了耸肩甲。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抓起手提箱把手,“我还有个病人需要巡诊,非去不可,仅此而已。”他给了汽车人领袖一个“你知道是谁”的眼神,“不,你们不用离开,他的状况没那么严重,一个检查台能搞定。而且,”他对自己点点头,“过会儿你们反正也还是要谈到他,别忘了到时候叫我回来。”他走向门口,“看好了他们,爵士。”


“好着呢,老救。”黑白相间的赛车咧嘴一笑。


三名汽车人目送他们的首席医疗官消失在门外。




声波试着集中注意力——这原本轻而易举,要不是他浑身的轴承还在隐隐作痛的话。威震天陛下刚才赏赐他散会后可以去找吊钩再维修一次,因为他提交了“红蜘蛛那个愚蠢的叛徒终于忍不住露出马脚”的重要证据。一个转瞬即逝的脉冲爆破,短暂得甚至无法让震荡波的仪器捕捉其地理位置,而且残缺不全——但依然重要,因为那个信号频段毫无疑问属于红蜘蛛的脑模块。霸天虎首领……从疼痛中赦免了他,现在他又是最有能力的霸天虎首席情报官了,毫无疑问。




“啊~声波,你上线了,很好。”至少威震天陛下守在他的维修台前,以霸天虎的标准,这几乎算得上关怀了,“通过这次的教训,我希望你能够理解为何这个天火在我的计划中占有重要位置,毕竟你已经见识了他的力量——这战斗力本该为我所用,最终也将为我所用,目光短浅的汽车人炉渣只会将其浪费在愚蠢的、毫无前景的‘人类援助计划’上。话说回来,”他咧嘴一笑,鲜红的光学镜里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喜悦,“即使现在你还不理解也不要紧,过后的一段时间里,你会有机会好好加深印象的。吊钩已经向我保证了,你剩下的伤势可以自行修复——时间紧迫,我们可没有多余的资源浪费在一个人身上。立刻返回工作岗位,十塞分后,我要在战略室见到你。”


威震天的脚步融化在走廊尽头的黑暗中,绿皮霸天虎兼职医疗官打瓶瓶罐罐中间摸出一块瞧不出颜色的织物,先揩揩自己的手,然后是护目镜,然后去抹声波银色臂甲上溅的一点儿能量液。深蓝色的霸天虎病患嫌恶地避开了。


“瞧不出连你也有这么一天,声波,”这挖地虎耸耸肩甲,把布料扔回老地方,“头儿就给了我一个循环修你。这回你可栽大发了,要我说;不过也就是你,还能给人抬到这儿来。”声波跳下维修台时瞪了他一眼。


“闭嘴。”




铁灰色的霸天虎暴君正忙着呵斥过分能干的首席科学家,声波躲在王座的阴影里悄悄挪动双脚,换了个重心。他也像其他每一名霸天虎一样会跟随部队出现在脏兮兮的战场上,有时甚至还会遭受攻击,但还是无法习惯这个——毕竟威震天从不让疼痛在自己的老实本分的情报官身上停留太久。这回,威震天陛下确实对他放跑了那个天火感到怒不可遏,他能读出来——即使不读也一样。声波默默地为自己感到庆幸了一小会儿:倘若换成别人犯下如此的错漏,可不仅仅是身上有点儿疼。


上回红蜘蛛把他这个“老朋友”给“放跑”后,在战略室里惨叫了几个循环来着?


可是红蜘蛛早就习惯了不是吗?毕竟,红蜘蛛不像声波,声波要从威震天的怒火里保住自己只需要一句话。


一句话越过读心者后台挂起的全频段监控系统,飘进他的中枢处理器。


“……干得不错,震荡波。”


说到震荡波……他是怎么全身而退的呢?


声波翻开监控日志。紫色涂装的科学家感激地嗡嗡作响,情报官抽空扫视密密麻麻的字符,听得更专心了些。


“……的单向静态数据传送验证用火种信号波段模拟推演将在三个太阳循环内完成,虽然收集的信息不足以将对象完整火种信号频谱的可能性收缩到唯一一个,我的仪器仍然能够允许您为信息进行包装和逐次尝试发送,仪器将通过失败反馈对推演结果进行调整,直至构建出足以将数据包发送成功的模型。为了避免红蜘蛛脑模块防火墙引起警觉、屏蔽整个波段,”震荡波金色的光学镜熠熠生辉,“我编写了自运行程序,数据发送请求将在间隔时长至少达到……”


“够了,震荡波,”威震天举起一只黑色的手掌截断话头,“我相信你是利用声波提供的情报完成任务的最佳人选。但为什么你不能让我使用对天火这个废渣模拟的完整火种信号来传输邮件?依我看,如果一段信号能完成的工作由我们的机器提供了完整的信号,欺骗红蜘蛛那颗偏执脑模块的效果只会更好,不是吗?”


独眼赛博坦人头侧的天线轻轻摆动,思考着回答首领的方式。


“您的观点……完全正确,威震天陛下。”他略微停顿,等霸天虎首领接受这个恭维,“采用火种信号片段伪装信息只是权宜之计,采用理由为:我希望协助您尽快与红蜘蛛取得联系。推算完整的火种信号频谱需要更多时间,预计需要20个太阳循环。完整的火种信号伪装将为发送的伪装数据包解锁更多功能,我将在推演完成并通过模拟测试后将其部署到发信端,并根据本次测试结果编写可用的病毒程序,以便于回收红蜘蛛。”


“太久了,”威震天责备地撇着嘴角,“我本指望你能做得更好。”


“分析仪会通过其运行成果对天火的火种信号频谱规律进行学习,结合发信测试反馈,在理想条件下,实际用时会比预期更短。”震荡波向主人承诺。


威震天踱着步,不过他的脚步没有声波躺在维修室那会儿重;他在思考,思考和权衡。他的部下们等待着。散热系统嗡嗡作响,反而加重了深海的死寂。


“我会让声波协助你,”铁灰色的霸天虎首领宣布,“有了声波的帮助,你最好别再让我失望,如果这次再度失败,你就是被红蜘蛛那个愚不可及的废物耍了——你没有资格继续就任霸天虎的首席科学家。”他转向情报官,深红的护目镜仿佛一道伤口飘浮在阴影中,“你听到我的命令了,声波,离开维修室后立即开始新工作。除此之外也别忘了自己本来的职责:保持日常监控,盯紧汽车人的动向。”


“如您所愿,威震天陛下。”


“肯定*,威震天陛下。”




“我说过要你在舱室里等我,”汽车人医官仰望带翅膀的机身从面前飞过,语气只透出一丁点不满,“你今天还需要一次检查,而且我要和你谈谈你的火种疾病。”


飞行者一言不发地盯着蓝色火舌在两块合金件中间舔出一道凹凸不平的焊缝,毫不在乎火星飞溅到蓝色的双手上。救护车又叫了一遍。飞行者固执地沉默着。


“他这几天一直这样儿,”武器专家千斤顶叉着腰出现在医疗机身边,“自从……‘那件事儿’发生。我以前不知道红蜘蛛还有这么工作狂的一面,虽说他本来对实验室也有点儿偏执。”他搔搔面罩下缘,“老救,为啥不跟我们一起坐会儿?他干完了会下来跟人说话的。”


“可我不能等,”救护车皱起眉头,“红蜘蛛的疾病也不能。嘿,”他靠近吊索悬挂的铸件组,“红蜘蛛,下来,你的检查时间到了。”


“呃,老救,我不觉得靠近那些……”


“走开,”飞行者嗓音沙哑,“悬吊件脱落可能要你的命,它们不管你是不是大夫。”他拧动手里的焊枪旋钮,细针般的紫焰精准地楔进一根两根导能管件中间。一根细悬臂末端,自动磨轮飞转着贴紧几纳秒前刚焊好的部件工作起来,滚烫的金星倾泻而下,救护车连连后退,勉强躲过这场好看不好受的小型阵雨。


他深吸一口气。


“挺了不起的,是不是,老救?”千斤顶从后面凑近,音频处理器兴奋地闪烁不止,“我们仨一起弄的自动打磨悬臂和索吊组装自动平衡仪;不过那个焊枪完全是他的手笔。你看见焊接火焰直径了吗?它的喷嘴能调整到……呃,”他看见了救护车脸上的表情,“我是说,你瞧,那儿真的不安全,他干活的时候不让我和小感过去。怕我们受伤可能是,不过原话是叫我们别碍事。他今天就快干完了我觉得,已经在那儿好几个循环了。”


“从那上头下来,红蜘蛛,【现在】。”医官提高音量,“我【是】一名医生,而现在是你的诊疗时间。除非把吊索切断、让上头的东西掉下来把我砸扁,否则你休想逃脱检修,没人能逃脱救护车的检修。”


医官跺脚的动静越来越近,战斗机略微放低焊枪,听自己的散热器恼怒地轰响了一会儿后,粗暴地掐断火苗,那架势活像要把旋钮从发生灶外壁拧下来。他猛地转过身,翅膀勉强擦过刚焊到一半的合金导管。


“我说过了,‘退后’。”他厉声喝道,“你想被【我】踩扁吗?”救护车一愣,军品飞行者关闭脚下的推进器,红白相间的机身下坠,蓝色的双脚关节流畅地一弯,稳稳接住了他,只是机身因重力冲击而稍微蹲伏。他挺直腰杆,居高临下地瞪着白色涂装的小个子民品。“我有工作,而我得完成它。”


“不是只有你需要工作,”医官毫不退让,“确保没有傻瓜在我的徽角底下有生命危险却心存侥幸是我的工作,我【也要】完成它。”


“我不是傻瓜。”红蜘蛛反驳。


“你越来越像了,”医官板着脸指向已经展开的检查站,“上那儿去。”


“毫无意义,”他不情愿地照办,“你们根本不在乎我的死活,我不是你们的人,也不被你们当成自己人。你们全在骗我。”背对实验室的两名同事爬上窄凳坐好,红蜘蛛翘起翅膀把自己遮得更严些,然后才解锁外层胸甲。他鲜红的光学镜直盯着救护车的扫描仪伸进自己的座舱。探头触及小座椅下面的精细金属件时,他抖了抖襟翼。


“你的火种还觉得疼吗?”救护车看了他的病患一眼。


“这不重要。”红蜘蛛哼了一声,“没人在乎。”


“我在乎。”救护车公事公办地把探头又往前送了几寸,“别扭来扭去的,我看不准读数了。”


“凉。”飞行者小声抱怨。


“就快结束了。”救护车腾出一只手敲键盘,“你的火种还觉得疼吗?”鲜红的军品光学镜探询地盯着他,时不时瞟一眼大门。


“一直在疼,自从……我遇见你们的人以来。如果你想问的是你们发疯的同伴虐待我的事,”他撇撇嘴角,“只要见不着他,我就感觉好多了。你修好他了,是不是?他要上这儿来?”他又在看大门了,“他就是擎天柱提到的那个地质科学家?显然你们围着我编瞎话的时候没通知他。他把我击落了,差点害死我,这就是你们汽车人【真实】的态度。”


“那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儿的炉渣。”飞过山忍不住了,“要我说,那个大个子对你够客气的了,你应该为此对普神感恩戴德:当时撞见的是他而不是我。”


战斗机眯起光学镜扫了扫红色涂装、手持大口径能量炮的小型机。


“不,我不会【撞上】你的,”他懒洋洋地收回视线,“即使是我,也不可能飞得那么低。”汽车人保镖一跃而起。


“别惹他。”救护车移开探头,“飞过山,你也一样,别帮倒忙。你的头怎么样了?”脑能量循环测压接口伸过来时,红蜘蛛躲闪了一下。


“早就已经不疼了。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他摆动着蓝色的脚尖,“我的头不会炸开。”


“少废话,你的脑袋差点在我面前炸开。”救护车不为所动,“颅压还是偏高,我会再给你开两个太阳循环的缓释针剂。你得注意休息,别勉强自己工作。”


“我讨厌打针,”飞行者再次抱怨,“而且要不是因为有个疯狂的巨型铁块攥着我甩来甩去,我才不会头疼,我的脑模块本来感觉好多了。而且这台能量精炼机可不会自己组装自己。”


“那是天火的精炼机,”飞过山恼火地抬高武器,“天火知道该怎么维修自己的机器,别想拿你的霸天虎脏手乱动手脚。”


“不,飞过山,你的指控并不符合事实。”感知器终于从终端机屏幕后面抬起头,“我和红蜘蛛交流了新的改建原型,他的设想比上一个版本更有效率,并具有高度可实现性。我们一起完成了模拟测试并作出每个版本的调试,也对新零件的全息打印和铸造设备进行了升级。全部的开发日志存储在我的终端上,如果你怀疑我们的工作成果,我可以把它们发给你查阅。”


小战士在显微镜温和的凝视下局促不安地低下头。


“……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感知器。”


救护车的散热器久违地轰鸣,他抽空揉了揉眉心。


“别骚扰我的病人,否则就到医疗翼报到,我会给你特别提供一次逻辑模块检修。你不用害怕,在这里没人会伤害你,红蜘蛛。这是擎天柱领袖给你的承诺,我们会遵守承诺……”


“——因为你们是汽车人,和我这种霸天虎不一样。”红蜘蛛冷笑着接下话头,“这种话我早就听过好几遍了:飞行者没有忠诚可言;军品没脑子……只不过换了个名字,你们并不比其他人好多少。我才不怕。”他补充道。


“我可不觉得他们说得有错。”飞过山瞥了一眼医疗官,扭头小声嘟囔。


“我不聋。”红蜘蛛头也不回,“那个白大个儿把我击落了,他肯定是打伤了我的火种,所以我才这么疼,而且你也从来不让我看我的火种舱照片,是不是?他上次还想杀我——就像你们当中的很多人那样——他想把我活活撕成碎片。”


“他不想。”救护车澄清。


“他疯疯癫癫的,怎么可能研究得了科学知识?他像个喝多了高淳的敢死队员,他比我在新兵训练营里遇到的那个还糟。而且我看见他身上的那些空滑槽了,那是武装设备滑槽是不是?你们的地质学家浑身插满长枪短炮?”


四名汽车人表情复杂地保持着沉默。飞行者紧抿嘴唇,胸甲铿锵作响、滑回原位扣紧。


“我很【抱歉】,攻击了你们的【朋友】,”他板着脸,“但我希望你们能理解为什么我讨厌他。在我看来,这种人简直完全没有科学素养可言,而且他还虐待我。我知道你修好了他,救护车,我能理解得了:这是你的工作,他是你们的人,不像我,他是光荣友善的汽车人,而我连打听真相的权利都没有。我的火种可以等到下次再谈,现在我只想继续完成我的工作,如果没人反对的话。我的进度已经够落后的了,不准备炸掉做了一半儿的东西——如果有人担心的话。”红白相间的军品一离开检查凳,就点燃推进器,飞回悬吊设备那儿去了。


救护车摇摇头,重新折叠检查站,就在这会儿,他的通讯提示灯亮了。


-“救护车?”擎天柱的每一个字眼都释放着令人安心的气息,“我已经从天火处了解了他在报应号的遭遇,以及他警告我们可能在未来面临的风险。天火希望获知与红蜘蛛被收容在方舟号及其健康现状的基本信息,你准备好加入我们了吗?”-


-“就来,大哥,”救护车拎起白色手提箱,“我刚结束,已经在路上了。”-他抬头望向专心工作的飞行科学家,“你得按时用药,不过用不着自己来,到了注射的时候,我会去找你,别想着在房顶上窜来窜去的,或者假装忙碌来糊弄我。”


战斗机冲他抖抖翅膀;救护车决定把那个当作一个“是”来理解。


“还有,小子,我说过了,擎天柱承诺你留在方舟号是安全的,那方舟号就是整个星球上对你来说最安全的地方,信不信由你。而我们不会伤害你,不是因为你想象的汽车人自诩优越,我们就是我们。如果你也想用此准则行事,没人会剥夺你这么干的权利;如果你不想,那也是你的个人选择。”


第二次抖翅膀。


救护车耸耸肩甲,跨出科研中心大门。


-“红蜘蛛的情况怎么样?”-汽车人领袖又发通讯了。医官在芯里叹了口气。


-“不太好,大哥,你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好不容易建立的信任关系那之类的。”他忍着再去揉眉心的冲动,“我不知道等天火见到他后,情况会不会更糟;但我相信存在这种可能性。”-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军品飞行者坐在磨光的焊接件上,亮亮的光学镜一直追随着他的背影。




TBC. 

2020/03/02-01:45



注释:

深度下线免疫疗法:杜撰的赛博坦医疗手段,不过这种治疗手段在人类社会中是真实存在的:通过药物使遭受严重感染的病患深度休克,然后利用患者本身的免疫系统与病菌、病毒或寄生虫对抗,以其恢复健康。不过救护车针对天火的治疗逻辑是让他最大程度地减少功能性耗能和所需的机体自维护需求,尽可能将注入的能量供给火种、促使其伤口愈合。


对白1:Affirmati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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